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禍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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禍亂

西陵桓不再言語,他想起了積雲山那晚的情景,若不是有陸寒亭在,他一個人恐怕早就被那群活死人啃得屍骨無存了。他咬緊牙關,雙目緊緊盯住那藍衣女子不放,像野獸在瞄準它的獵物。

瘦子的突然死亡,再加上西陵桓的一句“這個女子不是人”,無疑是雪上加霜,一眾黑衣人作鳥獸散,亂作一團,很快,又有三個黑衣人慘死在她的羽箭下,速度之快,力量之驚人,皆是一擊斃命。為首的黑衣人忙呵斥住抱頭鼠竄的兄弟們,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,他的手指甲摳進肉裏,眼中滿含怒意,回望瘦子早已冰涼的屍體,隨後向藍衣女子怒吼道:“臭婆娘!你她奶奶的什麽意思!老子們賣命替你的主子收錢,你為何殺我兄弟!”

藍衣女子踢了踢地上的死人,“餵,起來,這麽快就死了,一點都不好玩。”她隨手將弓箭扔在地上,一副不屑的樣子,“要我說,還是控制一堆毒人,打來打去的來得有趣。”

這女子顯得心智單純,自顧自說著,完全不在意客棧內的其他人。

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被她殘忍殺死,死後還要遭受她這般羞辱,為首的黑衣人輕輕將瘦子的屍體放下,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,取出身後背著的流星錘,指著藍衣女子:“他奶奶的,老子跟你說話呢!”

藍衣女子望著眼前惱羞成怒的男子,楞楞地想了一會說道:“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,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,當然要當做廢物一樣清除掉。”

“欺人太甚!”為首的黑衣人揮舞著流星錘,朝藍衣女子沖過去。藍衣女子身法輕盈,騰空一轉,袖中飛出兩條白綾,一條纏在黑衣人的流星錘上,一條纏住一張桌子,黑衣人七尺的大漢竟然拽不動一個小丫頭,只見那藍衣女子輕輕一甩,桌子狠狠地朝黑衣人砸去,連帶著流星錘一起重重地跌落在地,霎時便口吐鮮血。

他那幾個小弟敢怒而不敢言,見自己的老大受了重傷,一個個埋頭不語。

“把那日搶我的銀鈴兒交出來!”西陵桓繼續盯著她。阿竹這才知,西陵桓口口聲聲說的那個在洛川城外帶著“血影”搶走銀鈴的藍衣女子就是眼前之人。

“既然搶了便不會還給你。更何況,鈴兒在均那裏。”

“均是誰!是那個吹笛子的家夥嗎?他在哪兒!快告訴我!”

“野蠻人,你自己去問他呀。”

西陵桓見說不通,便打得她說就是。

寒鐵制成的利爪發出幽幽光亮,藍衣女子不斷用白綾對西陵桓發動攻擊,皆被西陵桓一一躲避,騰挪跳躍,西陵桓游刃自如。幾個來回後,藍衣女子胸口微微起伏,西陵桓看準時機,利爪鋒利,堪堪從藍衣女子的脖頸劃過,在她臉上劃了深深一道。殷紅的血滴落,藍衣女子不可置信,她顫抖著手去撫摸傷口,眼神由一開始的玩鬧轉變為殺意,“臭狗!我非要抓住你,把你燉了、燒了、烤了!”

藍衣女子扔掉白綾,抽出了背後的劍來,和西陵桓顫抖在一起。

阿竹原本一直緊緊地抱著阿風擋在李碧雲身前,可如今知道自己的銀鈴跟這藍衣女子有關,何況她從身後抽出來的劍正是瘋老道的“恕”,驚訝之餘,突然明白,原來黑衣人來收錢是假,避開耳目拿到寶劍“恕”才是他們的目的。

阿竹回身將小狼阿風交給李碧雲,小狼雖然依舊齜牙咧嘴,可身上在瑟瑟發抖,阿竹知道它十分害怕卻想保護主人的心情。

西陵桓不敵“恕”的威力,須知這神兵利器要發揮它真正的威力,必須是法力大於它之人才能駕馭不可。阿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,寶劍“恕”在她手裏只不過是一般兵刃。如今這“恕”落在了身份不明的藍衣女子手中,竟然被使出了四五分的神威,斬、劈、刺之間隱隱有白光浮現。西陵桓縱使身法和感官類於野獸,可終究是不敵神兵的無上威勢,左手手臂和腿部被坎傷。

“把我的東西還回來!”

眼看著“恕”直直朝西陵桓頭部劈來,阿竹忙上前捏了幾個火花法術將藍衣女子擾亂,藍衣女子此時已是怒極、恨極,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,朝著阿竹又攻了上來,阿竹好巧在會隱身訣,雖說撐不了多久,但極大程度幹擾了藍衣女子的動作和判斷。西陵桓忍著痛從衣服上撕扯開兩根布條,隨意將手臂處和腿部包紮了一下,馬上又沖向藍衣女子。

那幾個黑衣人趁此機會跑向他們的老大,尚好還有一絲氣息,忙擡了他離開。

李碧雲和麻子躲在櫃臺後急得沒辦法,好巧不巧大早上阿竹追著孟良走後,他也跟著後腳出門了,否則多一個幫手,多一份勝算。麻子遞過來幾壇酒,李碧雲還以為他想讓她借酒澆愁,於是拍了麻子的腦袋瓜幾下,“都什麽時候了!”

麻子憨憨地搖了搖頭。

李碧雲揉了揉臉頰上淤青的地方,朝地上吐了口唾沫,“你到底想說什麽?咦,小六呢?小六去哪兒了?這個沒良心的,丟下咱們跑了。”

麻子側過身去,朝地上躺著的屍體裏看了看,沒有發現小六,於是對著李碧雲又點了點頭。

見李碧雲不斷偷偷擡頭望向櫃臺外面打鬥的情況,麻子拉了拉她的衣角,用手指了指酒壇子,又指了指廚房,“老板娘,我們可以拿酒砸她!”

“別傻了,酒怎麽……”李碧雲本想推翻麻子的辦法,突然靈光一閃,隨後落寞道,“怕是這一砸,小仙客棧就沒有了……算了,命都沒了,還留著死鬼老爹的客棧幹嘛!麻子,拿火來!”

麻子應了一聲,忙跑向廚房,從竈臺下拿了一根著火的木柴來,“老板娘,火來了!”

李碧雲一手抱著一個酒壇,站起身來,大喊道:“阿竹--阿竹的朋友--快閃開!”

麻子和李碧雲對視了兩秒鐘,兩人同時將手中的東西朝藍衣女子扔去,卻沒想到藍衣女子一個閃身,用腳踢開了火把,酒壇堪堪碎在她面前。阿竹也不甘示弱,跳起身來欲搶那火把,卻被藍衣女子重重一掌震開,撞到墻上。

西陵桓野獸般的速度似乎要更快一些,他搶到了火把,反手勒住了藍衣女子,任憑這藍衣女子捶打他,用劍刺進他的腰部,他也沒有放手。

他對著李碧雲大喊“把酒壇子扔向我”!

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香,阿竹艱難地睜開雙眼,頭劇烈疼痛起來。只感覺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,眼前人影恍恍惚惚。

“謝天謝地,阿竹,你這個小壞蛋,老天還不舍得把你的命收走!”身後的懷抱傳來焦急關切的聲音,阿竹知道這個人是李碧雲。

李碧雲告訴阿竹,她被藍衣女子一掌震開後頭部撞到了墻,之後就昏迷不醒了,多虧了小六,他故意把骰子弄撒在地,趁大家不註意悄悄跑去洛川府搬來了救兵,阿竹確實看到恍惚的人影中有一抹紅色,應該是葉靈。

“那……其他人呢……”

李碧雲眼中含淚,她低下頭,不再言語,也不願看著阿竹。

“我……我自己……找……”

阿竹撐起身子,一只手撫著額頭,脖頸處再次傳來刺痛,她朝四周看去,小仙客棧已經成了焦黑的木炭架子,滾滾黑煙依舊朝空中升去。客棧門口是一眾著官服的捕快,還有……還有那幾個黑衣人,此刻捕快們正在盤問他們。

葉靈看見了顫顫巍巍的阿竹,忙上前來攙扶她,阿竹握住了她的手,可卻說不話來。

被捕快用繩子套住的小狼阿風看見了阿竹,搖動著尾巴拼命想要掙脫束縛,可它越往前繩子越緊,她對著阿竹低聲嗚咽,又對著眾人大聲叫喚,那聲音裏充滿了哀傷。

阿竹一瞬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官,人影模糊、耳裏是連續不斷的嗡嗡聲,張著嘴卻說不出話。

她在找什麽?她總感覺還少了點什麽?好像是一個人?

記不起來了,頭越來越痛,可她心裏的聲音告訴她,一定要去找到……

這個人很重要。

突然,脖頸處的刺痛傳遍周身,她身體滾燙,站著跌跌撞撞,神志不清,葉靈不斷地搖晃著她,大聲喊著她的名字,周圍的人越聚越多,重重的黑影仿佛要將她吞沒。

她只感覺整個人被抽離了,輕飄飄的,她想要閉上眼睛,安靜地睡一會兒,她好累,為什麽會這麽累。可是她聽到有人在喊她,有好多人在喊她,可是她不想聽,什麽也不想。

“臭丫頭——臭丫頭——”

是誰在叫我?

這個說話的調調好熟悉,那麽令人討厭……

“醒一醒!臭丫頭!”

阿竹感覺有人在拍打她的臉頰,聲音也聽得越來越清楚。

再次睜開雙眼,眼前之人明媚的笑容赫然在立,阿竹怔怔地看著他,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臉頰滑下來。她不敢相信,伸出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,一把不夠再捏一把,疑問道:“你……你沒死……”

西陵桓,你沒死——

西陵桓立馬朝地上“呸呸”兩聲,雙手叉腰嗔怪道:“好你個臭丫頭,虧我還擔心你,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……”

未盡的話語都融化在阿竹的擁抱裏,西陵桓楞在了當場,一眾捕快也是看看天、看看地,悄悄走開了,只有葉靈,遠遠地看著西陵桓,面色凝重,沈默不語。

西陵桓忙拍了拍阿竹,怪聲怪氣:“臭丫頭占我便宜!咱們今日見面還沒多久,你就又抱又哭的,接下來是不是還要……”西陵桓眉頭微蹙,繼續說道,“是不是還要親我一下。”

阿竹註意到自己的行為,忙跳開,側過臉去:“想得美,喔,對了,剛才……”

“喏,你的劍!拜托你以後放好,別又被壞人搶走了,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幫你……對了,狼尾也在那女子的手上,我得去找回來。還有,替我照顧好阿風,這家夥可是出了名的又臭又貪吃……”西陵桓看了阿風一眼,繼續說道,“總之,你,算了……我先走了,下次……再見了!”

“這麽急,你要去……”阿竹轉過身來接過劍,卻發現西陵桓已經快步離開了,她的手伸在空中,朝著他離開的方向。

巷子口轉角處,西陵桓靠著墻緩緩坐了下來,墻上全是血,他用手叉著腰的地方在他放開的一剎那血流如註。

他和那個藍衣女子最終都從火海裏逃出來了,雖然他搶回了“恕”,可他被刺了幾劍。

他埋下頭,聲音漸漸微弱:“再見?咳咳……大爺我怕是今日要交待在這……”話未說完,他便斜斜地栽倒下去。

一位白衣女子在不遠處一直望著他,見他倒下,快步向他跑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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